风电“抢装潮”后一地鸡毛？行业“内卷”下风机价格腰斩，厂商降本中突围
当业内还在惊呼风机价格已经“腰斩”时，国家能源集团近日公示的一些风电项目风机招标采购中标信息明确传递出了一个信号：跌破2600元/千瓦的单机中标价格真的来了。
近期，国家能源集团公布了11个风电项目，包括山东临沭三期风电项目、黑龙江桦南公心集风电项目、内蒙古楚古拉风电项目等，累计651.4兆瓦。其中，最低中标的单机价格为2576元/千瓦。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注意到，上述公示的中标项目，是半个月前国家能源集团约1.6GW开标项目的一部分。彼时，金风科技、远景能源、明阳智能、国电联合动力、三一重能等九家国内一线风电整机商激烈竞标。
持续出现的低价，再度使得风机价格成为行业敏感话题，并引发分歧。有整机厂商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这是一场被迫跟进的低价竞争。但也有行业分析人士指出，风机大型化趋势等因素带来的成本下降，给了整机厂商报出低价的底气。
不过，目前风机价格的下降势头，的确超出了业内预期。叠加上游原材料涨价带来的成本施压，风电整机厂商势必要在降本中突围。
敏感的风机价格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目前没有回应。”当21世纪经济报道询问如何看待当前上游原材料价格上涨而风机价格却下跌的现象时，金风科技相关人士表示，这个问题有些敏感。
国家能源集团约1.6GW风电项目集中开标时，金风科技均参与了上述18个项目的投标。开标的报价显示，金风科技的报价区间在2550元/千瓦至2823元/千瓦。但公开中标信息的11个项目显示，该公司均未中标。
相较于同一项目的其他整机厂商报价，金风科技给出的价格没有太大的竞争力。例如，在国华投资吉林乾安大基地500兆瓦风电项目中，该公司投标价为2611元/千瓦。同期，山东中车风电、中车株洲所投标单价均低于2400元/千瓦。截至目前，尚未有公开信息显示这一项目的中标情况。但较大的投标价格差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前通过低价竞标的现象确实存在。
对于金风科技而言，其或许也没有预料到风机价格下滑会如此迅速。
时间回溯到去年12月中旬，华能集团北方上都600兆瓦风电项目的投标情况被公布时，三一重能报出3101元/千瓦的5兆瓦含塔筒锚栓的价格，点燃了本轮的“价格战”。
随后，在山东能源阿拉善400兆瓦风电项目中，上海电气报出2750元/千瓦的3兆瓦组投标价，山东中车则报出了3780元/千瓦的3兆瓦机组投标价，均双双刷新了同类型风电机组价格的新低。这意味着，越来越多的风电整机厂商加入了低价竞争的行列。
中国可再生能源学会风能专业委员会秘书长秦海岩向记者表示，平价上网时代下，“降价既是必然，也是必需。”
“降价一定是度电成本的下降，是靠投资综合成本的下降和发电量效率的提升，而且发电效率的提升投入产出比更大，绝不是只有设备降价一条路。”秦海岩呼吁，风电设备商应坚守底线。
实际上，业内对于风机价格下滑是存在预期的。前述行业分析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当风电行业“抢装潮”过后，随着项目需求增量的减少，风机价格下降则在意料之中。“但1月份整体报价还在3000元/千瓦左右，现在价格跌去近30%，能不能持续盈利让人怀疑。”该分析人士认为。
作为一个具有周期性特征的行业，风机价格的变动与市场供需关系密切相关。特别是“抢装潮”下，行业景气度较高，风机价格也曾“一天一个价”。
2020年是风电补贴的最后一年。根据国家发改委2019年5月份发布的《关于完善风电上网电价政策的通知》，规定自2021年1月1日开始，新核准的陆上风电项目全面实现平价上网，国家不再补贴，而之前核准的项目，按期完成并网可享受补贴。
该通知加速了风电产业最后的“疯狂”。从3000元/千瓦，到最高突破4100元/千瓦，风机价格在2019年、2020年快速攀升。
然而，“抢装潮”过后，低价竞争快速再现。
“内卷”严重，呼吁合理竞价
愈演愈烈的低价竞争，引发了外界对风电整机厂商盈利的担忧。这样的担忧，在二级市场投资者中扩散。
5月25日，明阳智能在回应投资者提问时表示，“风机招标价格下降带来的风电场建设成本下降正在显著提升风电行业竞争力”，但其强调，“在风机制造端，今年公司已通过采购、制造和技术等多重角度显著降低产品成本。”低价投标现象，在今年4月份金风科技所举办的网上业绩说明会上也是热点话题。
近些年来，作为国内风电整机龙头企业的金风科技，却遭遇风电机组业务毛利率的下滑。2018年末，公司风电机组业务的毛利率为19.19%，但到了2019年，其缩水至12.30%。去年上半年，该业务毛利率数据进一步下滑。所幸的是，在“抢装潮”之下，其最终的毛利率在年底回升至14.58%。
按照公司2021年度的经营目标指引，金风科技预计今年全年风电整机毛利率为18%。
然而，这样的目标实现或面临一定压力。在行业风机价格走低之时，上游原材料涨价同样给企业带来了成本增加。东证期货资深分析师曹洋认为，风电发展对于玻纤、铜的需求驱动强于其他材料。
目前，风机所使用的主要上游原材料价格正处于涨势之中。截至5月26日，伦铜价格报于9958美元/吨，依旧维持在历史高位。与此同时，近期钢价也一度跳涨，风电成套设备的利润空间被进一步压缩。
事实上，对于整个风电产业而言，随着大机型趋势的出现，风机单位功率的重量减小给零部件采购成本带来节约，正持续推动风机降本。
“通过供应链国产化、自主设计开发、技术进步及单机容量增加等，可以有效降低风机单千瓦成本。”远景能源高级副总裁田庆军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良性价格竞争有利于整机企业及上下游进一步降低成本，从而降低风电度电成本，提升竞争力。
但低价竞争，被视作风电行业内部市场争夺的表现。于是，反对过度价格竞争的呼声一直存在。
“我们不建议过度打价格战，不理性的低价竞争会破坏行业健康发展，埋下质量隐患。”田庆军告诉记者，“我们呼吁行业龙头电力开发商不要鼓励最低价中标，要关注风电全生命周期度电成本，提升技术、质量和创新力等在评标中的得分比例。”
值得注意的细节是，在本次国家能源集团公示的651.4兆瓦风电项目中，山东临沭三期风电项目、大苏庄二期风电项目、内蒙古楚古拉风电项目、内蒙古浪莎布拉风电项目等，第一中标候选人的投标价格均高于第二候选人，表明价格高低并非唯一的评标标准。
